【王安石中心】金陵旧梦/一 翰林风月

*jeff中心向,设定是他死前的一段日子,本篇略欧王

*可能有ooc,本篇《赠王介甫》和《奉酬永叔见赠》时间线对不上,还请不要过多计较

*计划里是个中篇,但每一段之间没什么关联,缓更,下一次可能要六月底了吧













 

是庆历二年的某一天。

此刻的王安石站在某处酒楼的看台上,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汴梁的美景。帝都的风貌不似家乡的山水意境,风雅闲适,在浮于表面的繁华之下,总归有些暗中攒动的压迫感。但这并不妨碍王安石对这座城市的好奇,他冥冥之中有着领悟,他以后一定会再一次站在这里登高望远,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仍旧是这些亭台楼阁,燕雀街巷罢了。

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来到帝国的都城,但他并未打算再此久留。

前几日进士的榜单已经张贴,王安石很荣幸地在榜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,位列第四。他之前偶然听见过自己似乎是第一的传闻,并且有某位杨大才子曾对自己表示过极大的不满。不过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并不似大众所传的风言风语,自己没有高中榜首,那位不服气的杨才子却是拿了第一——这没有什么不好,因为王安石并不在乎自己是第一还是第四这些虚名。

朝廷的任职尚未下发,王安石仍有一些不多的时日,感受些许短暂的在京城的日子。

他出神地看着远处的宫城。听说当今圣上是一位贤明勤政的君主,他似乎有心致力于将弊病日渐的朝堂进行一番修缮,以供贤臣们与他更好地治理国家。王安石很是期待圣上的作为,倒不如说,君主的政令能够决定,他王安石是否可以将自己的能力毫不吝啬地为这个国家作出贡献。

他对未来满怀着期待,他的仕途才刚刚开始。

王安石转过身,满眼的都是酒菜,略显吵闹的座上客们占满了往日疏疏散散的位子。人们似乎也在为这四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而庆祝,有的甚至忘记了身处何处了。

他看着满座的高朋,除了写在眉头上的不解,心中又生出一丝厌烦。他有些不太想再在这座楼里待下去,他想寻觅一处更安静的地方,好让自己的心神清静清静。

可是此刻他离不开了。

从视线边缘缓缓移到正中的,是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。王安石并不是那种只知埋头苦读四书五经的书呆子,他对于朝中的面貌还是稍有了解的。眼前的人绝对谈不上熟悉,但也不陌生。王安石很早之前应当是听过他的名字的,这位先生的诗文流传甚广,仅仅是将近不惑之年,就已有享誉文坛的声誉——因而他此刻也没有忘记站在他面前的人——欧阳修。

“某幸会欧阳公。”王安石拱手作揖,眼前的这位人士不同于其他那些呆板的文人官僚,他扮演着王安石某种程度上师长的角色,同时也是能同王安石聊上些交心话的人。

“介甫生疏了,修同介甫早已不是初见,何必这样生分。”欧阳修笑着回答他看似笨拙的问候方式,乐呵呵地靠在他身旁的栏杆上,似乎将要与他有一番高手间的谈话。

王安石看了看欧阳修,觉得自己一时难以说出些什么。自己的确有满腔的对于朝政的热忱,但同眼前的人贸然开口,大抵是有些不合适的。

“听说介甫高中了,修特来道贺的——想想修中进士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,后生可畏啊!”欧阳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之处,拣了个话题便开始同王安石闲聊,“介甫之才,恐能敌当年吏部文章了。”

王安石听着欧阳修的话,倒不觉得是恭维,他知道欧阳公说话向来直白,这些感慨,定然是发自真心的。

只是他觉得有什么欠缺的——自己的确不想做韩文公。

“某何敢与韩文公相提并论,不过是一介末流书生罢了,倒也是有些传道的愿望——不过都是些妄想,还请欧阳公不要太在意。”王安石说着些话里有话的谦词,看着远山的眼瞳忽然转向欧阳修的方向,紧紧地看着他的神情。

欧阳修的眉宇瞬时间有一阵凌人之气,但随即便缓和了下来。他呵呵地笑了两声,笑盈盈地看着眼前刚刚熟悉的男子,良久之后,便将目光转入远处燕子飞入的屋檐,看似无神地瞭望着。

“但愿如此。”他说道。

随即便像是被定住了似的,像坐雕像般永恒地站立在了那里。

王安石看了看欧阳修,又看了看天上被定格住的飞燕,他觉得一切变得不寻常起来。他感到酒楼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不清,汴京皇城渐渐淡出了他的视野,与眼前男人相同的千百句声音在脑中同时迸发,一切都处在将要支离破碎的状态。

——天光破晓了,照亮了王安石干瘪的眼皮。

他醒了。

王安石从榻上坐起来,案几上凌乱的书卷随意摆放着,沾着墨水的毛笔还有些湿度,但几乎是干掉的。几本从官府那拿来的名册书籍散落在地上,一切都在这仲春时节显得平常却又不凡。

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穴,想让自己在有些虚幻的现实中感到一丝的真实。他在脑中尽己所能地整理着当下他所知道的事情,好让自己确信,眼前空无一人的禅院,才是他真正的归处。

他老了,他也只记得某个熟悉的人早已在一年前死去,现在已经是元祐元年的春天了。

更早的他也记不起来了。

王安石披上自己算不上厚重的外氅,绕过桌上地上那些散落的书卷,到院子里透透气。尽管已经到了四月,但对他这个六旬老人来说,仍能感到些许抽丝般的寒冷。

梅花早已凋零,牡丹却好巧不巧的在这季节盛开了。

王安石有些不明白,他一向不喜欢这雍容华贵的花朵,不知为何今日脑中一直徘徊着这花的影子。

他听旁人说牡丹在洛阳开的很好,可惜他没在洛阳待过,而此地也是相隔洛阳千里外的江宁府。

没有任何关联。

他想不明白,但他也不再去刨根问底。他的人生里,不解的事情太多了。

王安石走出门外,扯下拴在门边拴驴的绳子,骑上它,朝着紫金山的方向踱去。

是啊,今年是元祐元年了。今年春天的气象很好,几乎没怎么下雨。

而某张被压在几叠书之下的文稿,却早就发了霉。

露出的部分写着些稍稍潦草的字迹,但却看得出字里行间,某种哀婉的感情。

——其积于中者,浩如江河之停蓄;其发于外者,烂如日月之光辉。

是什么呢?

王安石似乎是记得,但也不记得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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